《龙猫》的启示：不以营利为目的反而获得最大收益

楠楠

1988年，《龙猫》在日本上映。2018年12月14日，数码修复版《龙猫》在中国上映。《龙猫》在吉卜力作品中占据位置特殊。它是首部被选为《电影旬报》年度十佳第一的动画电影，也是迄今为止周边卖得最好，最能为吉卜力赚钱的电影。宫崎骏真正受到电影界、影评人瞩目，被大众知晓，也是从《龙猫》开始。

《龙猫》中国版海报，由设计了《我不是药神》《影》等片的中国设计师黄海操刀，受到海内外广泛好评

拒绝产业化，非日常的剧场体验

回顾宫崎骏的创作生涯，《龙猫》是“画风一变”的转折点。早在1963年宫崎骏就进入东映开始投身动画制作，但他的企划时常被束之高阁。1984年建立吉卜力工作室，《风之谷》上映，1986年《天空之城》上映，虽然这两部作品在日后被奉为经典，但彼时剧场动画电影尚未获得电影业内的重视，也未在大众之中建立起稳定的观众群。数以千万计的观众，像参加仪式一样到电影院去看吉卜力的作品——导演押井守将其称为“大规模的大众动员”——在当时不可想象。

宫崎骏的心里话是：“小孩不应该看电视。我的作品不应该在电视上看。” 他强调，“花费功夫才能看到的电影，才能留在孩子们的记忆中。随时都能把DVD放进机器里想看就看，就无法留在记忆之中。只有一年一次，甚至两年一次才能看到一部电影，看过之后才能一辈子记得。”

《龙猫》剧照

即便龙猫的形象、周边产品为吉卜力带来了持久的利润，但不制作续集，不走米老鼠化路线，是宫崎骏的坚持。他拒绝迪士尼的运作模式，拒绝将龙猫产业化。宫崎骏身上带着典型的作者型导演的作风，他的创作一方面在于表达自我，另一方面在于为孩子们创造特别的时间、非日常的情景。

即便没有前作《风之谷》《天空之城》以及后作《幽灵公主》《千与千寻》那般宏大的场景和高屋建瓴的世界观，《龙猫》中的幻想要素带来的非日常性，依然占据上风：

因为母亲生病住院，小学六年级女孩五月（小月）和妹妹小梅在父亲的带领下搬到乡下，在森林附近的一座东西合璧的房子住下，过着开心的日子。一天，她们遇到了只有孩子们才能看到的不可思议的生物——龙猫。猫巴士载着小梅和五月来到妈妈的病房窗前。龙猫挥挥手，树木拔地而起，向着天空簌簌成长。

不以营利为目的反而获得最大收益

“宫崎骏拍电影三原则：一、有趣；二、值得拍；三、能赚钱。” 曾担任吉卜力社长的铃木敏夫在《乐在工作：与宫崎骏、高畑勋在吉卜力的现场》中如此写道。

但拍《龙猫》时，他打破了这个原则，不赚钱也要坚持拍。《龙猫》的企划源自宫崎骏的一幅水彩速写画，龙猫在车站的场景。铃木敏夫问宫崎骏：“何不拍成电影？”但企划案提交至日本电视台却被拒绝，同一企划再次提出一晃已是十年之后。

1988年4月，宫崎骏的《龙猫》与高畑勋的《萤火虫之墓》以两部连映的形式上映。两部连映对吉卜力工作室而言是做“双保险”——两部风格完全不同，就算其中哪一部不受观众待见，也不至于亏得太惨。将票房只准成功不准失败的压力分给高畑勋一半，宫崎骏就可以放松心情，肆意创作了。从结果来看，《龙猫》的经济效应启示：不以营利为目的反而获得最大收益。

宫崎骏与高畑勋（摄于1990年）

不是拍给孩子看的吧

知识分子父亲的形象是宫崎骏的化身，姐姐五月是宫崎骏最喜欢的机灵利落的女孩形象，妹妹小梅是宫崎骏对可爱幼童形象的执意幻想，背景的乡村、森林是宫崎骏的农村崇拜情节作祟。背景设置在昭和三十年代，因此没有电视干扰，还保留着旧时代的氛围。尽管是乡下，房子的一部分却是西式洋楼，一些欧洲元素，让仿佛北欧妖怪特罗尔似的龙猫登场显得更自然。

《龙猫》剧照，父亲形象被认为是参照了宫崎骏本人

导演押井守认为，《龙猫》根本不像宫崎骏自称的“是一部拍给孩子看的电影”：“姐姐五月还是小学生，做起家务来干脆利落，没有一点不情愿的表情。父亲好像埋头于自己的研究工作之中。究竟这样的一家人有可能存在吗？因此可以说，这一切都是宫老妄想的产物。宫老的头脑中存在的父母形象、孩子形象，以及农村的景象。如果真是‘想做出孩子们喜欢的作品’，不需要出现这些元素。”

“龙猫出场太晚了。因为无聊，电影院里的孩子们在过道上玩了起来。如果想让孩子们看得开心，就应该让龙猫立即出场……孩子们和小梅有共鸣吗？也不见得。说她可爱的都是年纪更大的阿姨、奶奶们。所以说，《龙猫》并不是宫老用儿童视角做出的作品。很明显，喜欢这部作品的是大人们。《龙猫》是宫老真心想做的东西与表面塑造的形象开始分裂的作品。”

《龙猫》的番外篇，2002年起在吉卜力美术馆上映的宫崎骏短篇作品《小梅和猫巴士》，被押井守誉为超越《龙猫》，“真真正正的杰作”。“这才是献给孩子们的作品”，“真真正正的杰作”。“看完《小梅和猫巴士》，对《龙猫》的看法也会改变。”

三鹰之森吉卜力美术馆。2001年开业，地下设有电影放映室“土星座”，上映《小梅和猫巴士》等宫崎骏创作的动画短片


责任编辑：张喆